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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脑中最早的记忆,停留在先皇和先皇后将母亲带走的那个清晨。
我站在母亲的北戎侍女身后,手紧攥着她的袖角。
父亲高大的身躯挡在我身前,他壮硕的身体将幼小的我挡了个严实,我看不见母亲的身影,只听见他们三人不明所以的哭声。
后来,父亲告诉我,先皇和先皇后有心拆散他和母亲,他要用几年的光阴养精蓄锐,然后将母亲夺回来,将她带回到我们父子二人身边。
他还说要立我为太子,而他,将来会是整个天下的君主。
庆州地处高原,气候干燥,举目四下皆是黄土。
父亲终日带着我在飞扬的黄沙里练习长枪与拳术,不分昼夜寒暑。
长枪沉重,昔年幼小的我又哪里能举得起有我二人高的长枪?但父亲就那样用藤制长鞭抽打着我,一下又一下。
我就那样在他的鞭笞里,终于扛起长枪跌跌撞撞地挥起来。
所幸父亲在庆州位高权重,我日日膳食便常以荤腥为主,加上父亲的训练,我长得便比旁的同龄异邦孩童快些。
庆州地处三国边境,当地异邦却多以北戎人为主。
因而我多同北戎孩童往来,会些北戎语言,而辽语却不擅长。
父亲对此不甚在意,我也未曾想到,幼时往来的许多北戎好友,会在将来为我所用,也被我所害。
父亲对我的正式训练从八岁开始。
在训练场上的他仿似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,他不要眼泪,只要鲜血。
他将我扔进饥饿的兽群,或是老虎或是野狼。
它们张着血盆大口、呲着獠牙向我扑来,我只能忙挥起长枪奋起抵抗,有时一时疏忽、叫它咬伤了手臂或小腿,血腥味弥漫开来的那一刻,它们便愈加烈性起来。
我提着沉重的长枪一次次奋力挥舞,将枪尖刺进它们的身体或胸膛,只为了活命。
先是长枪,后是相对轻便的利剑,在漫长的训练之下,我已经从慌乱慢慢变得沉稳,从最初的劣势,到驾轻就熟地解决所有野兽,几乎进展飞快。
父亲看着我的眼神,亦从不悦变成了满意。
但他不知道,这数月时光,我夜夜闭目皆是一片猩红,仿似身体周遭亦萦绕着血腥之气,久久难以散去,惹得我辗转难寐。
我所做的一切努力,只是为了换得他的认可而已。
他对我说过太多次,“在整个天下,在你能够手握强权独当一面之前,你能够依靠的只有我。”
所以我要做强者,要做比父亲更强大的人。
我要让全天下畏惧我、敬拜我,臣服于我。
父亲是未来的君主,而我会是太子,又未尝不是未来的君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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